【五伏】飞鸟落在暴风眼

*非咒术世界的监护人au

*是《漂亮男人》的后续,不出意外还有续,这可能是个系列吧

*一个把爱挂在嘴边从小唠叨到大,以为这样就能水到渠成,哪成想反倒失去了信服力的荒谬故事。

*感谢喜欢和评论



飞鸟落在暴风眼



“啊,说起来,我好像被后辈讨厌了。”


站在盥洗室镜前刷牙的伏黑惠突然向旁边的人坦白道,他的手臂停在空中,好像是忘记了动作,一脸迷茫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


五条悟毫不客气在他晨起杂乱蓬松的黑发上一通乱揉。


“是没睡醒吧,不要乱想啦。”


“是真的。”


伏黑惠坚持。


“比如呢?”


“走廊里见到我会装作没有看到我。”


“然后呢?”


“我走之后回头发现他们又在看我。”


“还有呢?”


“我靠近的地方立马会停止窃窃私语。”


“哇,惠被孤立了。”


另一个刷牙的男人居然表现得幸灾乐祸。


“……您好讨厌。”


“抱歉抱歉,听起来不太妙啊,那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伏黑惠盯着水池发呆,脑袋里回溯着这微妙氛围的源头。


“说起来,应该是上周系里的迎新聚餐之后吧。”


伏黑惠开始漱口,身旁的男人也弯腰,两个人的动作整齐划一,十分一致。


收起牙具,毛巾擦脸,冲洗盥洗台,擦水,把身旁男人脑袋上的兔子发箍摘掉,替对方理好刘海。


“好了。”


五条悟冲他眨眼,伏黑惠了然,轻阖上了双眼。


晨间的日常里,五条悟会弯腰多一次,因为他要给伏黑惠一个吻。


起初伏黑惠还会抗拒,羞赧,无措,如今已经会自然地闭上眼睛,等待吻的降临。


“今天也很爱惠哦。”


五条悟轻轻吻住了他。





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伏黑惠看着站在窗台一边吹风一边发邮件的男人,突然想到上周五聚餐的事情。他记得他喝得有些多,是五条先生来接的他。虽然不是想要怀疑对方的用心,他只是担心以对方的行事作风,千万别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吧。

然后间接导致了自己的孤立事件什么的。


伏黑惠蹬上了自己的鞋子。


“五条先生,上周五迎新会聚餐,你来接我的时候,发生了什么吗?”


他向客厅露台的方向问去,五条悟恰巧在通话了,他闻声偏过了脑袋,蔚然与天同色的眼睛无辜地望向伏黑惠,手捂住了手机听筒,远远回应他。


“惠,刚刚说了什么吗?”


伏黑惠看着对方被风吹起来的亚麻条纹衬衫在风中震颤鼓动,风拂乱了他早上刚替对方整理好的头发。今天又是周五,日晴,光照倾撒,一切都是过曝的,看不真切,港区的海也失了色,二十七层的玄关望过去,那人像只振翅欲飞的鸟。


可他还穿着我买来的黑色狗狗拖鞋。


伏黑惠想。


 “没什么。”他回道。


五条先生今天应该也不会飞走吧。




早稻田西语系的学生并不多,在整个文学部里算是凤毛麟角,根本无法与英语系和法语系的人数相比,每年系里的迎新会也就是十来个人的狂欢,正所谓越是圈子小才越会抱团取暖,西语系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情况,一群人总是在学业以外的时间里以各种借口频繁聚餐社交。


迎新会那天,伏黑惠自然是去了,他安静坐在一角吃着寿司摆盘用的红姜,大渚和彦进来的时候他抬头望了一眼,与对方点头示意,对方似乎清减了不少,晕黄的暖光下,他向他报以简单的一笑,捏了捏衣角,谨慎扫视了一圈现场的空座,便在另一边与其他新生一起坐下了。


抓到了其中不同寻常气息的同级生森田完全不放过这个细节,侧目小声询问伏黑惠这是怎么一回事,熟人吗?


伏黑惠喝了口茶,点点头,随口应道,是高中后辈。


“诶!?”


森田果不其然发出了惊奇的感叹声,紧接着这一并未刻意被隐藏的秘密立马变得人尽皆知。


高年级的人不出意外地围攻了大渚和彦,骑虎难下的大渚逼不得已讲了一些伏黑惠高中时候的事情,不过据他所言,他们并不相熟,他高一的时候对方已经高三了,说来说去,也都是些无伤大雅的小事,见套不出话来,一众人悻悻散去。


聚餐的话题一贯没有什么能让伏黑惠特别有兴趣,礼貌与学弟学妹们打过招呼后,他又进入了进食状态,径自吃自己的,递过来的酒就喝掉,发送过来的好友请求就通过,与其花时间想各种推脱的说辞,不如爽快地应承。


虽然他本人神思游离,却仍旧难免处于各种话题中心。


“伏黑前辈有加入什么社团吗?”


“啊这家伙啊,灵异纪实文学社算吗?”


“伏黑前辈异性缘一定很好吧!有在交往的人吗?在我们文学部内吧,可不要便宜了英语系的那群肉食系学姐啊。”


“没有啦,这家伙洁身自好得很,从不招蜂引蝶,除了跟我们和社团里的朋友打交道外,独来独往比较多啦。”


“那伏黑前辈有没有理想型啊,喜欢什么样的女性?”


“哈?我怀疑这家伙压根对女人没兴趣。”


“森田你是替伏黑长了一张嘴吗,不要这样兀自替别人回答私人问题啊!”


同级的高桥是个和钉崎野蔷薇性格有些相像的女孩,总是毫不客气地出言不逊灭人威风,却怎么也让人讨厌不起来。


森田被教育了一番,撇嘴,自己喝闷酒。


“嘛,你们伏黑前辈是‘暴风眼’啊,这样问是问不出什么的,来日方长嘛,以后该知道的都会知道的,换话题换话题!”


“为什么是‘暴风眼’啊高桥学姐。”


“就是,一贯处于话题中心却没有这份自觉,就好像龙卷风的四周,风起云涌,天翻地覆,而暴风眼却其实完全风平浪静,哈哈哈,你说是不是很贴切?” 


学妹似懂非懂附和,终于把目光投向了别人。


伏黑惠饮完了自己杯子里的梅子酒,默默将杯子放回了桌边,冰块碰撞玻璃,发出清澈的叮铃声。


他现下脸上有些潮热,先前的十来杯清酒的劲头上来了,他自觉有些眩晕。


他又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就连醉也是安静的,只是会在心里无声澎湃而已。


在人潮与人言的中心,他不住开始想念他心里的那只本应该无限自由的鸟。他或许早就该飞走了,但他任性地将其困在心底。


鸟不走了,却仍旧只要轻轻扇动翅膀,就宛若一场飓风、摧营拔寨、动辄扰乱他的所有。


如果说他是暴风眼,那他也只是学做样子而已。


处事不惊,坐怀不乱,对别人的关注和讨论都置若罔闻,却是天生的视线掠夺者。


不正是那人吗。


 

国小一年级,那人领他第一次去入学仪式,打踏进会场第一刻起对方就毫无意外地篡取了全场的目光。即使是在一个所有人都正装出席的隆重场合,那人也要光彩夺目得像个贵族,唯我独尊地与旁人拉开阶级般的层次。


那天他穿象牙色的马甲三件套配焦棕的三孔牛津鞋,克莱因蓝的蚕丝手帕规整的在左胸口露出一角,银白色头发打了蜡梳背了过去,露出一张轮廓俊秀无匹的脸,金色镜框坠着细长的镜腿链,链条隐隐流光,引着人的视线往上窥探,倘若对视,又免不得要陷入那双眼睛里去。


那双眼仿佛初夏限定的画,底色晕着无垠透亮的蓝,是那种五月时三四场暴雨浇过、云破天开,方才会显山露水的那种令人惊叹的颜色。


他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也曾被那双眼睛骗到。


入学仪式时伏黑惠站在他旁边,不情不愿地被牵着手,掌心难得因紧张而微微湿润,他眼睛看的最多的不是前面也不是身旁,而是脚下。


一双圆头的黑色皮鞋里,他的脚趾蜷了又蜷,那是双他穿不习惯的新鞋子,衬衣领上也戴着个他从未见过的小小的温莎结。


他因被套进了一身不那么自如的衣服里,第一次在幼年的人生中体悟到“与众不同”带来的视线和窒息感。


都怪那个一个月前莫名出现,一周前领他回家,摇身一变监护人,自顾自开始冒充他老爸的奇怪男人。


他忿忿。


而总有人笑眯眯上前来寒暄,问他们是不是父子。


伏黑惠会炸毛,恶狠狠:“呸。他才不是我爸。”


那人则会肆意揉乱他的脑袋,笑吟吟:“是监护人哦,叫爸爸也不是不可以。”


上台时,恶劣的大人又变了个样,像是感受到了他的不自在一样,漂亮男人捏了捏他的小拳头,让他放松。


对,那时候他因不让那人牵他的手,把抵御的姿态都镌刻进了四肢里,手脚难以舒展。


被牵上台,合照,入席,听校长发言,唱校歌,直至离场,他从未被那么多人注目过。


而那男人告诉他,那都是再自然不过的,被注视,是他必须要习惯的命运。


是吗,明明这家伙出现之前,他的生活都是那么的波澜不惊,他走到哪里都是人堆儿里最不起眼那个孩子。


“惠怕了吗?”


“才不怕。”


“那你准备好了吗?”


“你要干嘛。”


“跟我一起去世界中心啊。”


天,国小一年级的伏黑惠觉得那人中二极了,忍不住用余光向对方投去嫌弃的眼神,还被入校仪式的合照永远地拍照留念了下来,可七岁的他还是隐隐心动了,他想,没有哪个小男孩不会被这样的话给吸引。


哪成想居然对方说的都是真的。


自那以后,那人不容置喙地把他带进了暴风圈,把他原本单调的世界搅得天翻地覆,强行附着上了绚烂的颜色,把他推上了流言的风口浪尖,让他从百口莫辩进化到熟若无睹,把他领入了秘不可言的天上人间,给他爱和全部的关注,让他从此害怕坠落和孤独的感觉。


因此他只能抓紧了对方的羽翼,希冀不被对方甩开,又或者哪天他不幸被抛下掉落,他也祈祷自己不要摔得太难看。


太可悲了。他想。


这么些年,他大概辜负了对方的一切期待。


他没能拥有独立的人格。


更没长成一个合格的大人。


他有罪。或许还有病。


要是能被对方继续牵着护着赖着一辈子就好了。


他想永远是他的小孩。


仅仅如此就够了。




高桥和森田望着面色绯丽却双目无神的伏黑惠,互相对视了一下,彼此心下了然,应该是醉得不轻。


二人小声对话。


“啊,是要叫那个人来接他吧。”


“是的吧。”


“所以说那个人到底是谁啊。”


“就是说啊。”


“看起来也不像有血缘关系的样子。”


“啊,我看过伏黑的学籍报告,好像是有个不同姓的监护人。”


“你怎么会去看那种东西!”


“啊对不起对不起,千万别告诉伏黑啊,他揍人很痛诶!”


“不管了,你打电话还是我打电话?”


“啊?电话会自己来的吧……”


半晌,两人都盯着伏黑的手机一阵,没有电话进来,其他人已经陆续立场走得差不多了,由于急于把伏黑送走,二人又面面相觑了一阵,高桥最终败下阵来。


手机刚拿起来,屏幕就亮了,伏黑惠没有设置手机铃声,只有掌心传来嗡嗡地震动声。


来电显示是:恩人。


“啊,来了!”


“嗯,是他是他!”


“你要接吗?”



“不了……还是你接吧。”




伏黑惠今天早上从公寓走了出去,司机把他送去了学校,他周五没有专业课,两节选修都在下午,食堂里简单吃过午饭过后,他去了文学部的大楼,他已经做好了今天再被后辈在走廊躲就把高桥和森田拉过来揍一顿的准备了。


铁定是上周五晚上出了事。


这两个人支支吾吾糊弄了他一周,每次只要他问起,他们都一起装傻,一个说天气真好,另一个说啊书还没看完,要赶紧去图书馆。


总之没有一个人正视他的问题。


今天仍是一样的,文学部西语系里这位三年级的风云人物仍旧是在走廊被所有后辈选择性无视了,只要伏黑惠一回头,又总能发现三三两两的后辈,尤其是女孩子,凑在一起不知道兴奋地谈论什么,如果觉察到了他的目光,她们又会马上假装若无其事地结伴走开,转过身之后又明显把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尖叫。


啊。好烦躁。


难以忍耐。


虽然他已经习惯了别人的视线和目光,但是被这样被假装无视就是另一回事了。


他做了什么要受人排挤的事吗。


选修课结束后,伏黑惠在教室后门口堵住了偷偷摸摸准备溜走的高桥和森田。


“啊,是惠啊。好久不见。”被抓个正着的森田一时紧张,开始胡说八道。


“哈。”


伏黑惠挑眉,一副“你继续编啊”的样子。


高桥夹在中间,两面为难,替别人把守秘密实在是有违她的人性底色。


“其实吧……”


“啊啊啊……高桥!你答应过我不说的!”


“但是我真的憋得好辛苦啊森田再不说我要爆炸了啊!”


高桥突然拔高的声线震慑住了森田,他再不敢出言反对,只得用袖子慢慢捂紧了自己的耳朵,面露绝望的神色。


高桥深吸一口气,转向伏黑惠。


她再也忍不住了。


“其实吧就是那天,你吧,就是那个周五迎新会聚餐,你还记得吧……”


“你喝醉了,然后你手机备注是恩人的那位,你知道的吧,他来接你了……”


“森田没忍住,冒昧地问了那位先生是你什么人。”


“毕竟整个文学部的人都很好奇诶,对吧……”



“然后那位先生说……”


伏黑惠彻底被这走势砸晕了头,他先是难以置信,自己居然有那么醉,完全不记得森田和五条先生有过这段对话,其次就是这样的问题,这个人是有多心大,森田居然敢随便就问了,居然赶在他之前就问了,这个他从来都想问出口,却永远埋在心底卡在嘴边的问题。


“……所以呢?”


伏黑惠自己也忐忑。


高桥坏心眼地眨眨眼。


“他怎么说?”


伏黑惠觉得有成千上万只蝴蝶要从自己胃里飞出来了。


他紧张到呼吸马上都要停止,大脑已经不能思考,所有的神经都颤栗了起来。


他理智觉得不想听,但心底有另一个声音在尖叫和呐喊,那声音呼啸着冲破了他筑起的高墙,毫不留情撕破了他的假面,冲他他声嘶力竭地叫着,你在乎啊……你在乎啊。你在乎啊!


“他说——”


伏黑惠的呼吸轻轻落下。


“是爱人哦。”


这就是一切。




飞鸟落在暴风眼。


暴风眼里是被爱而不自知、因爱而心生恐惧的笨拙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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